第12章 4

自從去楊興國家走親戚那次後，楊徽便知道，和墨有一天是要離開這裏的。但她還是個孩子，許多事轉頭便不會在意了。

再提起時，她一時接受不了。

和墨與她一起生活近三年，她早已習慣清早一打開門，便能看到和墨，習慣夜晚睡覺前，和墨給她講故事。她與和墨一同捉魚爬樹，一同幹活玩耍。在她所見的每一個日出日落的光芒中，都能見到和墨的影子。

可她不得不接受和墨即將離開的事實。

那時她正在馮子賢家裏，看王開暢跟馮子賢做彈弓，馮學文走過來問她，和墨什麽時候走。她這才從馮學文那裏知曉和墨要離開三平壩的事情。

離開的緣由也不覆雜，一是和鴻的“二拐”事務範圍擴大了，南溪鎮有三個村子都聯絡了他，幾個村子離三平壩遠，他住在鎮上，無論到三平壩還是到其他幾個村子，都要方便一些。二是為著和墨上學的事情。和鴻覺著，南溪鎮上的條件要比三平壩好許多，有水有電，離學校也近，對和墨上學和生活都有幫助。

楊建國也讚同和鴻的做法，他們所努力的一切，不都是為了孩子嗎？

楊徽為這個事，哭了一天，但她也只是哭著說舍不得和墨走，不再說“不要走”之類的話。她模模糊糊想起和墨初來三平壩時，總是一臉悶悶不樂，他說他不喜歡這裏，說這裏什麽都不好，沒有水沒有電，也沒有廁所。

可楊徽怎麽會知道，那個曾經恨不得立刻離開三平壩的小小少年，在年月的點滴中已然悄悄改變了心思。他也想在每一個晨昏光影中，時刻捕捉到她的影子。

他們只不過是兩個孩子，父母在他們的成長中漫長地缺席，而對方的出現恰好地彌補了那個空缺。他們便依靠彼此來排解內心的孤獨與無助，兩人相互依偎，便能在寒夜中燃起一束燭光，獲取些許溫暖。

當然，年紀尚小的他們不明白內心的失落感與傷痛感因何而生，他們只懂得，自己是難以接受對方的離開的。

楊徽哭得累了，眼睛腫起來，和墨給她洗了毛巾，遞給她擦臉。

“哭得像小花貓，難看死了。”和墨皺眉說道。

楊徽擦了臉，問他：“小花貓長什麽樣子？”村裏沒人養貓，楊徽以前跟著楊建國去走親戚，在親戚那裏見過一只黑貓，整個身子黑得像炭一樣，到了晚上，楊徽只瞧見兩只發了綠光的眼珠子在半空裏轉，嚇得大哭。從此她對貓便心生懼意，以為天下的貓都是黑不溜秋的，眼睛會發光。

和墨想了下，覺得難以描述，便給了她一個不知是否會兌現的承諾：“等你長大了，我養只小花貓送給你，好不好？”

楊徽一聽和墨要送小花貓給他，心情立刻好起來：“哥哥，我們以後還會見的吶？”

和墨敲她的腦袋：“我就在南溪鎮，可以來找你玩。等阿爺有空，也會帶你去我那裏玩的。等你能上學了，我們就在學校見面。”

楊徽聽和墨這麽一說，恍然大悟一般：“阿徽還是可以跟哥哥玩的吶！”

和墨簡直哭笑不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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